近日,有多位网友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视频称,两名男子被困在湘潭县一处河流中。一艘龙舟慢慢从上游靠近两人并抛出了救生圈和救生衣,在2人抓住救援设备的同时,被急流冲下了水坝。
2人抓住救援设备
6月22日,潇湘晨报记者从湘潭县花石镇人民政府工作人员获悉,两名男子钓鱼的地方位于湘潭市湘潭县锦石乡水电站的一处坝上,此地处于涓江下游。
谭女士住在水坝附件,她目睹了事情的经过。谭女士说:“一共有3个人在那里钓鱼,一开始他们3个坐在那里钓,当时水流并不急。后面开始下雨,很多村民都劝他们不要钓了,只有1人听了劝。过了一段时间,雨越下越大,水流也越来越急,剩下2人想走时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网传视频截图
网传视频显示,一支龙舟队多次尝试从上游进行施救。在进行多次尝试后,龙舟队上抛出的几件救生衣和游泳圈被2人顺利抓到,可随后由于水流湍急,2人都被冲走。
网传视频截图
6月22日,湘潭县花石镇人民政府工作人员告诉潇湘晨报记者:2名落水男子1人已经获救,另1人仍在搜救中。“这2人都不是湘潭人,因此可能不熟悉相关情况。他们是在涓江下游钓的鱼,当时有人阻止过他们。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,我们和隔壁几个乡镇都派人在找他,目前消防和警方正在下游继续搜救。”
潇湘晨报记者王胤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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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州教师"捡石子"溺亡背后:母亲曾为供儿读书打工 一天4元"有上顿没下顿"
清风拂过,凹河水纹荡漾,一切似乎如常。只是相较两个月前,遮雨棚的位置往岸边挪了三四米。“政府要求的,涨水了,岸边危险”,人群中有人说。
凹河位于贵州省,以凹河为界,左岸为毕节市织金县,右岸是贵阳市清镇市。河水从上游的引子渡水电站流下,最终汇入乌江。
上月13日傍晚,引子渡水电站放水后,织金县马场镇的两名教师徐倩、李地军在此被水流卷走,遗体分别于当月17日、21日被打捞上岸。
家属均称,李地军和徐倩来到凹河边,是为捡石子美化校园。事故发生后,当地有关部门在凹河左岸立起三块新的警示牌,红底白字写着:发电行洪河道,河水随时陡涨。马场镇政府相关工作人员曾于5月27日向媒体承认,事发之前,水电站放水是事实。
40多天后,警示牌下的新土已被杂草覆盖,两个家庭仍在维权,试图重启生活。
事故发生后,相关部门在凹河左岸立起警示牌。图/九派新闻陈冬艳
【1】两名老师在凹河边溺水
刘婷清晰地记得4月13日20时,那通来自丈夫同事的电话。
“阿弟出事了。”听筒里声音急促。刘婷顿住,双脚发软,眼睛发涩。年后,她到贵阳陪小女儿上学,丈夫则在老家的布底小学任教,一家人在周末和节假日团聚。
“具体出什么事?”她的弟弟刘峻努力保持理智。“他被水卷走了。”刘峻也呆滞了。几乎同时,刘婷瘫倒在地,开始号啕大哭。“那一瞬间觉得,完了。”姐弟俩都这样说。
李地军的遗体被打捞上岸后,事发当天同行的两位女教师曾向刘婷姐弟回忆,当时她们在河边洗完脚后刚回到岸边,“旁边有两个女生说,这个水有点浑浊。”二人也意识到,水不对劲,“有点暗”。
发现此时李地军和徐倩还在水里,她们急忙打电话报警,并向岸边的人求助,“我们问岸边有没有会游泳的人?我们有人困在水里面了。”但是,所有人都说不会,“当时水很大,没人敢救人。”
一则时长一分钟的现场视频显示,碧绿的河水中,李地军和徐倩在挣扎中不断被推向下游。“越栽越深了,越栽越深了。”拍摄视频的女子冲河中的二人喊,“不要往那边走,往这边走。”二人周边扑起了白浪,女子又换普通话,大声重复着。
河中的白浪渐渐变小,视频切换至下一个镜头,画面中的河道变窄了,“不见了,天啊。”几道女声交织响起,哗哗的水声中,李地军和徐倩消失在了众人眼前。
刘峻和刘婷赶到事发的岸边时,已是13日22时。现场拉起了警戒线,工作人员在河面上打捞。
刘婷告诉九派新闻,借着打捞作业的微光,她看到一个红白相间的胶桶。“当时还下着毛毛雨。”四周的峭壁被黑暗吞噬,除了点点的灯光,她什么都看不见。
刘婷觉得,这一晚,黑暗同样遮蔽了她的世界。
事发后,刘婷和刘峻在河边发现了一堆鹅卵石和一双黑色鞋子。图/受访者提供
【2】疑点:捡鹅卵石和水电站放水
刘婷在等一个“说法”。他们和徐倩家属几乎都认为,老师去河边捡鹅卵石是为美化校园,应该认定为工伤。
刘峻提供的录音里,与李地军和徐倩同行的两名女教师曾告诉刘婷,他们当天去河边是“捡石头”,水来时,“石头都捡得半桶了”。为什么要去捡石头?二人表示,“幼儿园有人下来检查,说缺少本土材料,像石头、松果这些。”
刘婷回忆,丈夫去年确实曾对她提起,“教育系统领导来校检查时说,学校环境缺少本土元素”。事发后,刘婷和刘峻曾在现场注意到,河边放着一小堆鹅卵石,旁边还有一双黑色的女鞋。
“后来学校领导安排老师抽空解决此事,(事发)前些天,他也说过打算去捡鹅卵石来美化校园,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。”刘婷说。
对于老师捡鹅卵石美化校园这一说法,布底小学校长张习军、织金县宣传部相关工作人员、马场镇政府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均持否认态度。
“我们用正常思维来考虑,(他们是在)下班之后,这么多人一起去。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,对吧。”上述政府负责人说。
对于该说法,刘婷表示不解,“上班的时候要上课,捡石子不下班时间去,难道应该上班时间去吗?”
但上述负责人也表示,“水电站放水确实是事实。”5月30日,刘峻告诉九派新闻,水电站方至今未联系家属作出回应。
织金县马场镇负责人接受华商报采访时说,“如果家属认为引子渡水电站、县教育局、学校等有责任,希望通过司法程序解决。”镇政府可以免费给他们提供法律援助,虽然事发地不在他们县内,但事发后本着人道主义原则,对两名死者的家人进行安抚慰问。
另据大皖新闻报道,当地宣传部门一位工作人员也称,对两位老师的溺亡悲剧很痛心。
5月28日,织金县政府新闻办公室就此事发布情况通报。
通报显示,织金县马场镇有2人在凹河码头河道溺水失联。经全力搜救,几天后发现二人遗体。事件发生后,织金县政府已依法成立调查组,正在全面深入开展调查。
29日下午,九派新闻来到事故发生的凹河,遇到在凹河桥上拍摄水流情况的村民周明。事故发生后,他被安排在每天17时30分左右到桥上拍照,发给村干部,再由村干部通知村民水电站放水。
周明介绍,引子渡水电站一直都是17时30分开始放水,水电站距离事发地约有十公里,水比较缓,流到需要一段时间。但李地军和徐倩被水冲走那天,“水电站确实是提前放水了,而且那天没有在群里发通知。”
周明也表示,凹河水深差距较大,有的地方刚到脚踝,有的地方水深近五米。“这里每年都会淹死几个人,有的都打捞不上来。”
29日傍晚,凹河中仍有人逗留。图/九派新闻辜子旋
【3】6岁女儿缠着13岁哥哥问:爸爸去哪了
李地军圆脸,单眼皮,鼻头圆润。在刘峻提供的自拍照里,他抿着嘴,戴一顶草帽。41年前,他出生于织金县马场镇布底村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。父母生养一儿两女,李地军是大哥。
布底村位于马场镇南部。三轮车想要进入这里,从X005公路拐入乡道后,还需行驶约15分钟。沿路的民房依山而建,路上多是上下坡和弯道,一个不小心,就会撞上路上悠哉的黄牛。
在这个总面积8.6平方公里的村庄,人们弯腰向鳞次错落的玉米地讨生活。
20年多前,供养一个孩子完成学业,并不容易。李地军的母亲周梅英和丈夫一年到头都闲不下来。为凑齐李地军的学费和生活费,干完自家的活计后,夫妻俩便去村子周围打零工。从黎明忙活到黄昏,最多时,一天也只能挣4元人民币。但大多时候是找不到零工的,“有上顿没下顿。”周梅英说。
从师范学校毕业后,李地军回到马场镇,成为一名小学教师,至今已有21年教龄。历经几番调动,约三年前,他被调到布底小学,担任数学老师和学校财务。
5月29日下午,听到儿媳妇和九派新闻聊起儿子生前种种,这位68岁头发斑白的老人一言不发,转过头去,抹一把脸,然后默默离开客厅。
再找到她时,她在一楼的圈舍给家里的黄牛喂草。两个女儿出嫁后,儿子主动承担起照顾两位老人的责任。周梅英原本和丈夫一起侍弄着村头的几亩辣椒地。3年前,丈夫去世,儿子不准她再操劳。
“我的儿子孝顺。”老人眼角微红忆起从前。儿媳妇不在家时,儿子每次放学,不管多累都会先做饭,再喊周梅英来吃。
婚后,妻子在家带着两个孩子,李地军便独自养家。在邻居的印象里,他“温和、孝顺,又有礼貌”。多年来,很少见到他对谁大吼大叫。
他对亲戚们也很好。“买什么东西都能想到我,给我带一份。”刘峻说,遇到事,他总喜欢找李地军商量。
另一名遇难的老师徐倩,今年26岁,也是一家人的支柱。徐倩的妹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,其父亲肝癌晚期,母亲确诊了脊髓肿瘤,四肢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。2022年3月,徐倩应聘成为布底小学的幼儿园老师,但弟弟妹妹还在上大学。
距离李地军和徐倩遇难,已经过去近50天,刘婷仍双目无神,常常精神恍惚。谈起初见时对丈夫的印象,她才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。他们通过相亲认识。在她眼中,丈夫脾气温和、性格敦厚,结婚14年,从未因独自承担家庭开支而有所怨言。
即使身负重担,李地军还是尽可能给孩子最好的教育。今年年初,他将13岁的儿子送去了安顺市的寄宿中学,6岁的女儿则在贵阳上学前班。寄宿中学每学期的费用约1.2万元,刘婷夫妻俩斟酌许久才做了决定。
丈夫离世,刘婷最担心两个孩子。但他们又好像什么都知道。前些日子,刘婷去殡仪馆看丈夫的遗体。女儿问她:“妈妈,你是不是去找爸爸,可不可以带我去?”
以前,李地军会在周末开车把孩子们接回布底村,带他们到山上摘野果子。丈夫去世后,刘婷偶尔也带着孩子们到后山散心,走在山路上,儿子总是念叨着:爸爸以前也是带我们从这里上山的。
13岁正是叛逆的时候,刘婷却意识到,儿子好像长大了。丈夫离世后,刘婷担心儿子难受,让他多在家里待几天。儿子却坚持要回去上学,他说,快考试了,以前爸爸就是希望他好好读书。在刘婷面前,儿子常常隐瞒自己的情绪。看见妈妈哭泣,他主动安慰:“妈妈,我非常难过,但是我们要坚强。现在是你照顾我们,等过几年我长大,我会赚钱,让你享福。”
6岁的女儿尚不能理解生离死别,她常常缠着哥哥问,“爸爸去哪了?”次数多了,他忍不住抱怨:“当哥哥好累哦。”
丈夫离去后,婆婆日夜以泪洗面。刘婷原打算将女儿接回布底村,想着老人看见孙儿,情绪或许会有所缓解。但她又害怕,村里的人会对女儿说起爸爸的事。
经济来源是更需要面对的难题。婚后,刘婷全身心投入家庭,没什么工作经验。“现在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了,我肯定得去工作。”但两个小孩在不同地方上学,婆婆在老家,都需要照顾,刘婷分身乏术。
至今,李地军的车仍然停在凹河上方的道路边,车面落下了一层灰。“我不会开车,他(李地军)以前一直让我去学。我说我太笨,学不来的。”刘婷说。她用手扶住额头,低下头不断抽泣。面对女儿的不断询问,她只能一遍遍重复着:“乖,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。”
事发地附近有当地著名的万亩樱桃园,而凹河桥东面,两面峭壁形成两扇“天门”。秀丽的风景常吸引结伴钓鱼或烧烤的人群。刘峻说,刘婷一家有时放假也会去凹河游玩。姐夫以前偶尔去河里游泳,但也有好几年没去游过了。
5月29日傍晚,太阳的余晖打在凹河水面上。凹河的流速不快,水质清澈。河中心裸露的小岛边,三三两两的人正垂线钓鱼。一群年轻人在左岸的绿地上支起红色的四脚遮雨棚,他们谈笑着,给食物刷上佐料。
事故发生的河滩上,五六个年轻人正在垂钓、嬉水。周明说,一般没有人在岸边督促游客上岸,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,“放水了!你们几个快点上来。”
半小时后,这群年轻人仍在河里游玩,有几人扯着鱼竿,走进水更深处,河水已淹至他们的小腿。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刘婷、刘峻、周梅英、周明均为化名)